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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一次握手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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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一下她頭笑道:“你這小子,聰明勤奮能吃苦,就是偶爾犯些女子一般的嬌氣。”

青艾低頭偷笑,她與穆醫官朝夕相處,老人家不只教她醫術,也教她做人做事,溫和而有耐心,青艾心中視穆醫官如父親一般,只要穆醫官在軍營,一日兩餐用心做好端到他面前,若他在軍營留宿,早晚洗漱的水早早準備,換洗下的衣服及時洗好晾幹,疊得整整齊齊放入衣箱,她能做的只有這些。

穆醫官笑看著她:“青艾,做我的女婿可好?”

穆醫官三個兒子一個女兒,三個兒子都已成親,家中七個孫子女繞膝,女兒最小,年方八歲,青艾撓頭笑道:“要等那麽多年,我得想想。”

師徒兩個相對著笑。

第二日天一亮,青艾就騎著小白出發了,叫白龍馬太麻煩,青艾如今跟他熟了,就叫小白了。

她順利爬上草甸,川貝母比蟲草好找,青艾撿條棍子彎著腰扒拉,整個上午一無所獲,累得癱倒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兒,爬起來喝幾口水啃著幹餅,望著更高處的山脈,她沒有忘記宿風的警告,可是她找到川貝母的願望更為迫切。

來這麽多次了,從未見過人跡,這一次也不會這麽湊巧,最後一次了,冒險一試,說不定就能有意外收獲。

青艾打定主意,吃飽喝足穿過草甸往山上爬去,半個時辰後,在背陰處的灌木叢中,看到一簇一簇黃色小花,青艾撲過去采挖出一株鱗莖,幼小的圓錐形懷中抱月,青艾吃了一顆,比月牙兒和楊太守拿來的都要苦些,加上外形很小,可以判斷是更好的藥品。

青艾頭也不擡連挖完一片,接著上山,走不多時又看到一片黃花,青艾擦擦額頭的汗,眼下還沒完全成熟,這些先不挖,過一個月再來。

背著藥簍唱著歌下了山坡,遠遠瞧見草甸子上搭起一頂帳篷,青艾一楞,有兩個男子沖了過來,其中一個指著他說道:“蟲草肯定被他挖走了。”

兩個男子膀大腰圓,一副短打裝扮,青艾知道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,堆起笑容道:“兩位大哥,聽說這山上有蟲草,我挖了半簍子,你們瞧瞧這個可是嗎?”

說著話將藥簍遞到他們面前,兩位男子將藥簍翻個底朝天,都是些白豆子,其中一個笑笑說道:“沒錯,這個就是。”

青艾說聲少陪,另一個喊聲站住,盯著她道:“瞧你這打扮,是雍國人?”

青艾搖搖頭:“不是,我乃衛國人,這山下有個軍營,我怕碰上雍國士兵,特意換了雍人的衣裳。”

那個男子狐疑瞧著她:“既是衛國人,哪郡哪縣的?”

青艾笑道:“就西邊山腳下,果洛郡祁連縣胡家莊人。”

男子笑問:“家裏可還有旁人嗎?”

青艾心想說得可憐一些比較好,答道:“就我和我娘。”

兩位男子相視一笑,其中一個正面緊逼過來,另一個快步繞到她身後,兩人一前一後將她堵住,青艾轉身朝著兩人空隙間拔腿就跑,想著朝東邊下了山,他們就不敢追了,未跑出草甸就被人追上,摁到地上手腳捆了個結實,兩個男子將她拖進帳篷中,其中一個說道:“你編得倒是不錯,可我們衛人不叫娘,我們叫老那。”

青艾緊閉上嘴再不說話,心裏怦怦跳個不停,只祈求他們別發現自己是女子,另一個瞧著他笑道:“大哥,我瞧他長相秀氣,到城裏找個人牙子賣了,聽說有的富家公子就喜歡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。”

青艾暗地裏咬著牙,學俞噲不停罵娘,果真痛快了不少。

那兩個男子將她綁在居中固定帳篷的木樁上,出去找蟲草,天黑了才回來,背簍中收獲頗豐,二人點起氣死風燈,喝酒吃肉好不愜意,青艾心中七上八下,臉上卻假裝冷靜,閉了眼睛裝睡,盼著兩個大漢趕緊醉倒。

還真應了她的心願,兩個大漢又唱又鬧好不快活,直喝得醉倒過去,青艾想起背簍中還有一把鐮刀,側過身子將背簍撞翻在地,身子轉著圈找準位置,兩腳將鐮刀夾了起來,弓腰曲背一通忙碌,鐮刀挪到兩手間,將繩子對準刃口磨了起來,直累得滿頭大汗,繩子就是不斷。

青艾心中發急,她每次出來都要將鐮刀磨了又磨,割草的時候很鋒利,怎麽關鍵時候派不上用場,電視裏這樣做挺容易的,怎麽到自己這兒就這樣艱難?

她正加勁磨著,兩名漢子中的一個翻個身,朝著她睜開了眼睛,青艾身子一縮,再不敢動彈。閉了雙眼心想,穆醫官說好今日回家,肯定早回去了,自己不回軍營也無人發現,就算是發現了,又能如何?夜裏的軍營營門緊閉,任何人休想出入。

青艾默然想,若大將軍知道我沒回軍營,肯定會說我是個笨蛋,青艾唇角一翹,我盡了最大努力去做想要做的,就算死了也不會後悔,那個漢子搖搖晃晃出去起夜,過一會兒進來,一頭撲在毛氈上,又倒頭睡了過去。

軍營中穆醫官挑好了人,挨個簡單問了話,最後定下三十人,仔細登記造冊,遞到了帥帳中,宿風看過笑說:“很好,一切由穆醫官安排,穆醫官有需要的,盡管提就是。”

穆醫官走後,宿風喚來白先生鄒仝俞噲,白先生海闊天空,俞噲插科打諢,鄒仝機靈風趣,宿風喊安伯拿酒來,看著三人喝得興起,心中十分高興。

夜半三人走後,宿風睡不著,問過安伯,今夜的口令乃是杏林,宿風一笑,看來白先生對選撥軍醫之事也極為上心,邁步出了帥帳,在大營中四處走動,不時有巡邏的隊伍經過,雖認出是大將軍,鄭重聽他對了口令,才彎腰恭敬施禮。

宿風滿意點頭,體恤幾句接著前行,想著杏林二字,不覺眼前已是醫營,瞧一眼青艾的小屋,沒有燈光,想來已經熟睡了,三十名新手,她以後又得忙了。

轉身要走,突生好奇之心,她睡著時可如白日那般,總是倔強得抿著唇,似乎自己在跟自己較勁。原地站了一會兒,轉身繼續巡營,走幾步又折回身來,緩步走了進去。

在小屋外站定,借著月光隔窗向裏望去,心裏咯噔一下,炕上被褥整齊,不見她的人影,再瞧一眼穆醫官的房門,上著鎖,定是回了渭城。

宿風快步來到馬廄,騎了閃電疾馳到營門崗哨,吩咐正帶人值守的校尉:“今日輪值過的校尉全部找來。”

頃刻間人已到齊,一共六位,宿風問道:“胡軍醫今日可出了營門?去往何處?”

早間值守的回道:“今日剛開營門,胡軍醫騎一匹白馬走了,去向是前往采藥。”

宿風又問:“可回來了?”

六人齊聲道:“沒有。”

宿風強壓心中怒火,擺手說聲散了吧,騎馬徑直往騎兵營而來,將俞噲從被窩裏提留出來,咬牙吩咐道:“挑三十人手出來,十名探馬,十名弓箭手,十名刀劍手,都要最好的,立即。”

俞噲領命,不到半刻鐘人員齊備,宿風在他準備的時候招來鄒仝:“你和俞噲知會白先生,把守大營,若天亮我們未歸,再派人前去祁連山接應。”

鄒仝大驚:“出了什麽大事?竟要大將軍親自帶人前往?”

宿風上了馬瞧著二人,硬聲吩咐道:“無論出什麽事,你們不可離開軍營,這是命令。”

說著話招呼一聲身後,帶頭策馬而走,三十名精銳跟在身後,一行人風馳電掣出了軍營大門,巡哨的守衛中有人詫異道:“大將軍七年前來到軍營,這是頭一次出去。”

荒原上月光淒清寂然無聲,靜謐中有馬蹄聲滾滾而來,若驚雷一般,一隊騎兵疾風一般呼嘯而過,往祁連山腳下奔襲而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在老家看場露天電影,泰囧。。。有意思~

☆、小瘋子

到了山腳下,探馬先行,不大一會兒找到青艾拴在樹下的白馬。

沿著拴馬的地方尋找,找到青艾開辟的小道,宿風沈聲命令道:“探馬跟著我上山,刀斧手居中,弓箭手斷後。”

一行人貓著腰趁黑往山上疾行,好在青艾多次來往,劈出的道路還算醒目,到了半山腰看見那片杉樹林,宿風命探馬先行查探,不一會兒,探馬回來低聲稟報:“草甸上搭著一個帳篷。”

宿風命令弓箭手埋伏,帶著刀斧手匍匐前行,靜默無聲靠了過去,將帳篷團團圍住,宿風蹲下身,手中匕首在牛皮上輕輕一劃,扒著開口望進去,地氈上躺著兩名大漢,似乎睡得熟了,開口劃得更大一些,環顧幾圈,沒有青艾的身影。

宿風站起身望著更高處黑黢黢的山影,舉起手用力向下一切,刀斧手沖進去手起刀落,拔了固定帳篷的地釘和木樁,將帳篷就地一卷,點幾根火把扔了上去,不大的功夫,火光沖天而起,宿風派兩個人留著以防引火山中,帶著其餘人馬繼續上山。

他們找到了青艾走過的小道,順著上去看到一大片被挖掘過的草藥,再往上走些時候,前方荒草過膝,已沒了路。

宿風壓抑下胸中憋悶,深吸一口氣沈聲吩咐:“原地向下搜索,擴大搜尋範圍。”

不多時天光微亮,留在草甸上兩個士兵中的一個爬上山來,一邊爬一邊喊:“大將軍,草甸上有情況。”

宿風喝聲快講,士兵說道:“草甸西坡下有個深坑,深坑中有一個人,好象是咱們大營中的胡軍醫……”

宿風沒聽他說完,轉身就往下沖,來到草甸,順著另外一個士兵指引,來到西邊坡地,坑底一個瘦瘦的身影蜷著身子,雙手緊緊抱著藥簍,正睡得香甜,宿風撿起一顆石子,啪一下扔在青艾頭上,青艾哎呀一聲醒了過來。

她揉著頭向上看去,高興得跳了起來:“大將軍,大將軍救命。”

宿風瞧她活蹦亂跳的,暗自松一口氣,橫眉立目瞧著她。

青艾嘿嘿陪了個笑臉,宿風沒理她,轉身吩咐跟來的人:“將她弄上來,回營。”

吩咐完緊繃著臉越過草甸先行下山去了。

青艾跟著士兵們下來時,宿風背對著他們騎在馬上,遠眺著東方。

大將軍沒發話,士兵們都恭敬待命,其中有一個叫做戚貴的,青艾為他治過腿傷,慣愛說笑,小聲對青艾說道:“胡軍醫這腿都打顫了,我扶您上馬吧。”

青艾嘆口氣:“都是累的,先趁他們喝醉伸腳勾過鐮刀來,好不容易挪到手邊上,使出吃奶的力氣磨啊磨啊,都快絕望的時候,繩子磨斷了,趕緊將腳上的也割開就往外跑,都跑出來了,想起來沒拿藥簍,又跑回去,其中一個漢子睜開眼瞪著我,我嚇得魂飛魄散,他翻個身又睡著了,我跑出來又一想,他們兩個挖了不少蟲草,我也得拿著,又回去一趟,好在那兩個人睡得死,跑出來一時著急,把方向記反了,跑到西邊順著往下一跑,就滾到了坡底的坑裏。爬了好半天沒爬上來,後來瞧見帳篷那邊起了火光,然後聞到皮肉燒焦的味道,我心想那兩個人反正也燒死了,先睡一覺再說。”

戚貴將她扶上馬去,又問道:“胡軍醫怎麽就讓他們給逮住了?”

青艾又嘆口氣:“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,我從山上采了川貝母下來,正碰上他們支起帳篷,他們就跟我搭話,我騙他們說我是衛人,本來都快騙過去了,最後他們問我家裏有什麽人,我想裝一下可憐,就說只有我跟我娘,結果他們兇神惡煞沖了過來,說他們衛人不叫娘,叫老那。軍大哥,你們說說,這普天之下都叫娘,偏偏他們叫什麽老那。”

士兵們想笑,迫於宿風威勢,都強忍著,青艾絮絮說著話,不時偷瞧一眼宿風挺得筆直的肩背,心想他告誡過我,我沒聽,我可得說清楚了,省得挨罵,正琢磨著,宿風回過頭來,惡狠狠瞪她一眼。

青艾低下頭去,宿風瞧見她握著韁繩的手,手背上胳膊上有許多劃痕,再看臉上,也有幾道血印,大概是滾下山坡時被劃傷的,一揮手說聲回營,士兵們上馬策馬而走,一路疾行,青艾咬牙直追,不多時就被遠遠甩下。

李校尉率領騎兵迎面而來,宿風回頭示意跟著的隊伍停下,大聲說道:“昨夜突擊訓練,各位軍士皆十分出色,所有人都通過了本大將軍考驗,以後由各位組成大營的先鋒隊,先鋒官由白先生從中選拔,今日停訓一日,大夥兒蹴鞠娛樂。”

軍士們歡聲雷動,跟著李校尉的隊伍回營去了。

青艾追了一陣追不上,身子都快散架了,索性慢了下來,伏在馬背上抱著馬脖昏昏欲睡。

遠遠有一個人騎馬佇立,那人著了青衣,臉色有些發白,頭發上沾了露水,兩眼帶著血絲,看起來很疲憊,胯下的馬倒是通體黝黑,精神抖擻。

青艾忙直起腰,集中精神堆起笑臉道:“謝謝大將軍,若不是大將軍帶兵集訓救了在下,不知道要在那坑底呆多少日子,說不定曬成人幹,也沒人發現。”

宿風沒理她,青艾低了頭,“大將軍告誡過在下,在下沒忘,本打算這是最後一次。”青艾說著話,又擡起頭來,有些興奮說道,“草甸再往上,有很多川貝母,比茂州的還要好,來這一趟是值得的。”

宿風依然沒理她,只驅馬離她近了些,與她並轡而行,青艾瞧他不悅,不敢再說話,離他這樣近,青艾心頭突突跳著,想驅馬跑得快些,又不敢,兩手緊握韁繩,默然瞧著草地間色彩繽紛的花,心想真好看真好看,花兒真好看……

緊張稍緩,耳邊宿風突然開口問道:“可害怕了?”

他的聲音裏竟帶了一絲和煦,青艾心想,大概淩晨的清風吹拂,令他心情舒暢吧?楞神中宿風又問:“嚇著了?”

青艾點點頭:“快嚇死了,好在無財可圖,他們沒打算要在下的命,只說要賣給人牙子,說有的富家公子,就喜歡我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,這衛人的獵戶為何如此兇惡?”

宿風搖頭:“普通獵戶用不起牛皮帳篷,那二人是衛國軍營中的人。”

青艾捂了嘴:“怪不得,好在他們沒發現我是女子。”

宿風一揚唇:“放心,一般人發現不了。”

青艾瞧著他似笑非笑的臉,心裏暗罵可惡,又一想,他救了我的命,我就不跟他計較了,悶頭策馬前行,有人騎馬迎面而來,青艾一聲歡呼,是白先生。

白先生來到近前,關切瞧著青艾:“可傷著了?”

青艾搖頭說沒事,宿風在旁冷冷道:“我記得給鄒仝下過命令。”

白先生瞧著他:“我出來了,違反了大將軍命令,要不,大將軍殺了我?”

宿風盯著他:“你以為我不敢?”

白先生點點頭:“大將軍有什麽不敢的,夜半無故離開軍營,似乎並沒有知會我,我們似乎有過約法三章。”

青艾看看這個瞧瞧那個,不知該勸誰才是。

宿風抿唇看著白先生,好一陣說道:“師兄,我確實冒失了,我是一時心急……”

白先生咬牙道:“小風子,自從你上了山,搶我的屋子搶我的被褥搶我的飯菜,什麽都跟我搶,長大了依然死性不改。”

宿風瞧一眼青艾,青艾正捂了嘴偷笑。

白先生看著青艾的笑容,再看看宿風微紅的臉,說道:“軍營中還有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

說著話打馬而走,心中失落,滿眼繽紛的花都失了顏色。

青艾瞧著白先生背影,認真問道:“原來白先生是大將軍的師兄?”

宿風說聲多管閑事,青艾放下追問“小瘋子”緣由的好奇心,二人之間再度沈默。

沈默中有一輛馬車疾馳而過,鐵欄桿圍成的車廂,裏面遮了厚厚的布幔密不透光,青艾看著馬車策馬追了上去,趕車的人她認識,是月牙兒那個貌似忠厚的爹,人販子馬老七。

青艾知道那車廂裏又關著被他騙來的女子,揮起馬鞭抽了過去,手臂被人牢牢攥住,身後宿風喝道:“不許多事。”

青艾指指車夫:“那是馬老七。”

宿風皺了眉頭,放開她手臂道:“去吧,有冤報冤,有仇報仇,馬老七好欺負得很,青艾對付他不在話下。”

青艾怏怏放下鞭子,這時二人身旁跑過幾名年輕乞丐,宿風心想,這月牙兒長了狗鼻子不成?又來搗亂。轉眼間青艾已縱馬竄了出去,一邊催馬快跑一邊說:“大將軍餓了吧?我們快些回去。”

宿風一搖頭,這執著的性子,丟了性命也不會改。

信馬由韁閑看綠草鮮花,等軍營中熱鬧過了再回不遲。

青艾回到軍營大門外,幾個乞丐遠遠在樹下打轉,那輛馬車停在營門外,馬老七正候在哨房中,青艾來到馬車前,刷一下掀開布幔,裏面的人應聲擡頭,青艾一時楞住,怎麽是她?

作者有話要說: 感謝wanying親投雷鼓勵,一定努力,用好故事回報~

MS戀愛中的男女都喜歡聽對方的往事~

☆、蘇姑姑

馬車裏面的人不置信盯著她,激動說道:“青艾,你這孩子還活著,我總算放心了。”

說著話已經落下淚來,青艾僵硬說道:“你認錯人了。”

刷得放下簾子,轉過身眼圈已經紅了,牽馬回營又瘋一般跑了出來,迎面碰上鄒仝,行個禮問道:“鄒將軍,營門外的馬車可是來送營妓?”

鄒仝搖搖頭,青艾松一口氣:“不是就好,那馬車中的女子所為何來?鄒將軍可能告知?”

鄒仝一笑搖頭,青艾笑說:“我明白了,那女子怪可憐的,還請鄒將軍關照。”

鄒仝笑笑:“她的生死,掌握在大將軍手上。”

青艾忐忑著回到醫營,洗漱換衣吃過早飯,穆醫官來了,青艾忙迎出來,接過穆醫官手中醫箱,跟進屋中打好洗手水沏了茶,穆醫官喝口茶道:“今日先講些基本的醫理,青艾來講。”

青艾啊一聲有些手足無措,她一站在眾人面前說話就緊張,深吸一口氣挺直胸脯道:“弟子願意試試。”

穆醫官點點頭拿出連夜寫好的醫理,厚厚的一沓,青艾趁著穆醫官喝茶歇息,快速翻看了一遍,跟著穆醫官過去的路上,又仔細琢磨著。

站在眾人面前的時候,青艾緊張得心怦怦直跳,連念幾次清靜經才好了些,鼓起勇氣看著面前坐著的人們,都是些娃娃臉,清澈的眼神期盼看著她,青艾低頭開講,穆醫官笑說聲音太小,青艾聲音大了些,穆醫官講稿為骨架,加了自己學過的知識和心得體會,講得越來越有信心,大半日下來,聲音依然有些小,但不再緊張了。

下午眾人散去,青艾整理著講堂笑起來,宿風說過,萬事開頭難,還真是這個理,以後她就敢當眾講話了。

一位軍士走了進來,對青艾道:“大將軍有請胡軍醫。”

青艾進去帥帳時,一位女子正跪著,宿風坐在書案後,臉上神情淡漠,瞧見青艾進來,指指那女子問道:“可認識嗎?”

青艾瞧她一眼,那女子也瞧著她,神情激動。

青艾吸一口氣看著宿風:“認識,她是寧壽宮中的風儀女官,叫做蘇蕓。”

蘇蕓溫柔看著青艾:“果真是你,孩子,無論如何,能活著就好。”

青艾不理她,彎腰想要告退,宿風道,“先呆著。”又指指蘇蕓,“扶她起來。”

青艾過去扶著蘇蕓,蘇蕓激動得攥住她手,青艾抽出手來,離她遠遠的站著。

宿風指指屏風後吩咐道:“青艾,帶她到後面去。”

青艾搖頭,宿風沈了臉,快去。

青艾只得帶著蘇蕓來到屏風後,蘇蕓背過身脫下外衫,青艾忙問做什麽,蘇蕓噓一聲,露出雪白裏衣,然後是抹胸,抹胸一層層解開,蘇蕓牙一咬撕開布條,拿出一個東西來遞給青艾,青艾一瞧,是半個青銅的老虎,蘇蕓漲紅著臉回頭對青艾道:“趕快交給大將軍。”

青艾狐疑著走出,宿風說聲過來,青艾來到書案前,宿風拿出一個錦盒,打開拿出另外半個青銅老虎,兩相一對,契合在一起,天衣無縫。青艾楞楞道:“這是什麽?定情信物?大將軍和蘇蕓是娃娃親,失散後憑著這個重聚?”

啪得一聲,宿風擡手在她額頭敲一記爆栗,瞧著她笑道:“你這腦袋瓜裏,除了才子佳人風花雪月,可還有別的?”

青艾疼得眼淚都下來了,忿忿瞧著宿風,宿風手指頭在她額頭摁了一下,青艾慌得後退好幾步,手捂了額頭避開宿風的目光,宿風瞧著她一笑。

這時蘇蕓穿好衣衫出來,宿風坐了回去,請她坐下,蘇蕓只敢坐了椅沿,宿風問道:“安王還說了什麽?”

蘇蕓瞧一眼青艾,宿風說無妨,蘇蕓堅持道:“大將軍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尤其是青艾,小女子不想讓她知道。”

宿風笑笑對青艾道:“讓安伯去請白先生鄒將君俞將軍來。”

青艾慌忙到門外跟安伯傳話,不大一會兒人到齊了,宿風吩咐大家坐了,看青艾站在門口角落,招招手道:“青艾也過來坐下。”

青艾說聲不敢,她額頭火燒火燎的,只想回去洗臉,心想趕緊放我回去吧。宿風沈聲道:“不是跟你客氣,趕快坐下。”

青艾連忙過去坐了,坐在最末一張椅子上,跟蘇蕓一樣坐了椅沿,白先生溫和道:“青艾,和蘇蕓挨著坐就是。”

青艾瞧一眼宿風,趕忙坐到蘇蕓旁邊,蘇蕓開口道:“安王爺吩咐,告訴大將軍,臘月初八起事,安王府與時統領聯姻,屆時裏應外合,城門大開迎接大將軍,前些時候,貴太妃借口想念閨中密友,親自前往英國公府,將老太君悄悄接到安王府住下,國公府中被囚禁的只是個替身,安王爺請大將軍放心。”

青艾不由瞧一眼宿風,宿風垂著眼眸,辨不清神情。蘇蕓又道:“安王爺還讓告訴大將軍,有了虎符,加上前英國公餘威,沿途各州縣莫敢不從,只有武靈關不同,武靈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,守將羅勁松乃先皇近衛,此人赤膽忠心英勇善戰,克之不易。”

宿風拿起書案上鐵如意把玩著,瞧著蘇蕓道:“說完了?”

蘇蕓點點頭,宿風說聲很好,吩咐道:“青艾帶蘇蕓回去住下,以後只可穿男裝,不可出醫營半步。”

青艾不動,宿風擺擺手:“這是命令,快去。”

青艾無奈起身,對蘇蕓說聲跟我來,蘇蕓跟在她身後,青艾一路沈默,蘇蕓也瞧出來青艾變了,不似在宮中那樣與她親昵,也客氣保持著距離,青艾帶蘇蕓回了屋中,二人相對氣氛尷尬,青艾拿出自己的幹凈衣衫,想起蘇蕓愛潔成癖,默然到院子裏燒水,燒好水進來拿了自己的幹凈衣衫,對蘇蕓道:“沐浴後換了吧。”

蘇蕓說聲謝謝青艾,默然提了水到簾後沐浴,青艾捧起醫書,聽著簾後嘩嘩的水聲,響起在宮中短暫卻溫馨的時光,那會兒她總跟在她身後,親昵喚著蘇姑姑,她溫柔大方,她遇上不懂的,她總是很有耐心得指點,可是那一夜,貴太妃一發話,她就兇神惡煞沖了上來,捂著她的嘴,連央求的話都不讓說出口,拖著她下了臺階交給邱槐,竟是恨不得她馬上死,青艾鼻子一酸,書上的字跡變得模糊。

晚飯的軍號聲將青艾從思緒中拉回來,聽她今日之言,臘月初八大軍要趕到京城,估計大軍開拔在即,這軍營中的安寧時光也沒幾日了,青艾有些傷感,她提了食盒去大竈盛了飯菜,回來時蘇蕓已洗好換了衣衫,容光煥發迎了過來。

青艾瞧著她,她換了男裝依然是嬌美佳人,自己換了男裝就是不男不女。打開食盒拿出飯菜說聲吃飯吧,蘇蕓坐下來瞧著她欲言又止。

二人沈默著用過飯,蘇蕓要去刷碗,青艾瞧著她的纖纖素手,在宮中她只發號施令,從未見過她幹活的,青艾說道:“還是我來吧,你也不會。”

蘇蕓搶了過去笑笑:“誰說的,我也不是嬌慣著長大的,再說了,不會可以學。”

依然是和氣的笑容,青艾嘆口氣縮回手來,正看醫書,門外有人說聲大將軍有請胡軍醫,青艾放下書出門來到帥帳,宿風正翹著腿坐著,瞧見她進來說道:“跟青艾說幾句閑話。”

青艾點點頭,宿風笑笑:“青艾瞧見蘇蕓,是不是想起在宮中被杖斃的事?疼嗎?”

青艾心想廢話,你去試試,活活將人打死能不疼嗎?宿風道:“宮中施刑杖有許多講究,施刑的人練習的時候用豆腐,打得輕豆腐完好無損,打得重豆腐就碎了,練得多了他們會悟出門道,有時候打過的豆腐,外面看著完好,裏面一碰就碎。”

青艾不解看著他,宿風道:“皇上和貴太妃都下令杖斃青艾,青艾卻活了下來,是有人為你求了情,這個人得在宮中有些地位,邱槐肯給她臉面才行,青艾想想會是誰?”

青艾楞楞說道:“我一直以為是我命大,或者說行刑的人偷懶了……難道是蘇姑姑,在宮裏她對我最好。可杖斃我的時候,她比誰都兇,捂著我的嘴不讓我呼救,將我拖下臺階交給了邱槐,還說盡快打發了事,我當時很傷心,覺得她落井下石……”

宿風瞧著她:“你呀,你越喊,那些人越恨不得你早死,還求救,行了,回去吧。”

青艾一路慢行,回到屋中,蘇蕓正在燈下縫補她在山間劃破的衣裳,青艾滴下淚來,跑過去伏在她肩頭哽咽著喊道,蘇姑姑,蘇蕓輕笑著應了一聲,撫著她臉道:“你這孩子,總算肯認我了。”

青艾哭了一會兒,找著娘的孩子一般,蘇姑姑也流下淚來:“當時眼看你就沒命了,沒別的法子,將祖傳的一塊玉佩給了邱槐,求他網開一面,邱槐貪財,答應手下留情,可將你扔到亂葬崗,不知道能不能活命,我常常夢見你,擔心你一個人在外孤零零的,活不下去……”

青艾跪倒在地,伏在蘇姑姑膝頭,放聲痛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昨天更了新章不顯示,清無數遍緩存也不顯示,點上一章進下一章也不行,火狐瀏覽器也不行,然後想了個笨辦法,放了一章空白章節,然後發表,然後兩章都顯示了,看有的親依然點進來了,十分抱歉,以後盡可能想聰明辦法,鞠躬~

☆、擊殺

因那三十個臨時軍醫,青艾十分忙碌,每日拖著身子回到屋中,看到蘇姑姑的笑臉,青艾疲憊頓消,蘇姑姑總是溫婉笑著,為她做好噴香的飯菜,燒好沐浴的水,昨日換下的衣衫洗幹凈整齊疊放床頭,夜裏沐浴後睡下,枕頭床褥被子都曬得香噴噴的,青艾幸福得想要掉眼淚。

蘇蕓呆了幾日,問起青艾忙些什麽,聽青艾說過眼眸一亮,惴惴問道:“那,我能學嗎?”

青艾笑道:“自然可以。”

蘇蕓絞著手:“可是我認識的字很少。”

青艾拉住她手:“我教姑姑認字。”

蘇蕓驚疑看著她:“青艾不是不認識字嗎?青艾的名字還是我教的。”

青艾咳咳兩聲:“姑姑,我跟著穆醫官學了很多字。”

蘇蕓很興奮,認真得跟小學生一般,除了寫字,也讓青艾教她做些簡單的包紮啊處理傷口啊,說打起仗來興許能幫上忙,青艾問道:“怎麽?蘇姑姑就長呆軍中了?”

蘇蕓笑道:“這兒很好啊,清凈安寧,我來的時候,以為使命完成必死無疑,沒想到大將軍會留著我的性命,還讓我住在軍營中,我自然要力所能及報答。”

青艾笑道:“蘇姑姑這麽一說,他倒成個好人了。”

蘇蕓瞧著她:“大將軍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,可他能留著我的小命,我感激不盡。”

青艾若有所思。

今日穆醫官老妻生辰,穆醫官回去得早,講堂早早散了,青艾回來後,蘇蕓正為她縫衣服,青艾出去挖些水芹菜,拿了砂罐熬粥,小米枸杞川貝蟲草,粥快煮好時,將水芹菜洗凈切碎放了進去,又煮一會兒,待粥粘稠,放入糖霜,裝入食盒拿到帥帳時,糖霜剛好化開,粥也冷熱正好。

宿風瞧見她進來,從書案後站起身道:“來得正好,今日的軍報,青艾來寫。”

青艾答應一聲,從食盒中拿出砂罐,用勺將粥攪拌均勻,盛入碗中遞給宿風,宿風接過去問道:“今日怎麽得空了?”

青艾走到書案後磨著墨笑道:“今日師母生辰,我們散得早,昨夜跟蘇姑姑閑談,她很感激大將軍留她性命,青艾視蘇姑姑如親人,今日特來致謝。”

宿風瞧著她:“青艾這麽一提醒,我才想起來,應該殺了她才是,倒是我疏忽了。”

青艾惶恐瞧著他,宿風沈默著,臉上神情捉摸不透,青艾手中毛筆掉落在地,慌忙就要跪地求他,宿風笑起來:“還真嚇住你了,你們以為我是什麽?殺人不眨眼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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